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 金錐行(18)(第2頁)

  這讓張行心裡沒由來的一慌——不會新熱搜又上來了吧?

  正所謂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隨著張老三越走越慌,最後果真發現,正是自家所居的小巷被堵了個嚴嚴實實。這還不算,年後初雪中,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回頭看到是張白綬來了,卻是早早讓開道路。

  但臨到此處,張行反而懶得再掙扎了,甚至起了一絲帶著倔強的好奇之心。

  他倒想知道,之前自己出神的時候,到底又留下什麼窟窿?

  謎底迅速被揭開了。

  臨到巷口前,有人沒忍住,直接喊了出來:“張白綬,有人給你家送禮來了!”

  隨著這句話,張行越過人群,清晰的看到,自家門前的雪地上赫然排著十幾輛長長的常見運貨大車,再加上押運的牲畜、車伕,以及周遭立著的足足幾十名官吏打扮的人,卻是從自家門前一直排到了巷口跟前。

  “張白綬年安!”

  車隊中的隨行之人早早隨著動靜回頭,知道是張行回來,而此時七名為首之人,也在雪地中站成一排,遠遠便朝張行拱手作揖行禮。

  張行如何不認得,這是江東七郡的七位上計吏,而又如何不醒悟,李清臣根本是誤會了人家——這七個人根本不是事後不認賬,反而是在最後幾日路程中打聽到了事情原委,等上計結束,一切塵埃落定後精準回報來了。

  “張白綬在上。”

  行禮之後,一名年紀最長的也是最面熟的上計吏先上前一步,對緩緩停下腳步的張行再度拱手,誠懇來言。“江東湊糧的辛苦,淮北之行的恩德,我等沒齒難忘……只是年前的時候,著急上計的事情,沒法報答,如今年後上計完成,我等去處也有了著落,省下來的多餘火耗便依著市價在北市那裡轉了出去,這筆錢本就該是我們動用起來的,卻萬萬不能忘了張白綬和秦巡騎的恩義……現有絲絹七百匹與些許年節常禮與張白綬做報答,另有銀五十兩,請為轉呈秦巡騎。”

  張行一開始聽到是要送禮,便有些面色發白,一時準備言語,但聽到最後數字,卻又茫然一時,因為他居然忘了絲絹的市價了。

  但不要緊,周圍鄰居街坊聽到七百匹絲絹後,同樣譁然一片,而且立即幫他計算了起來。

  原來,絲絹作為一般等價物,和銅錢、銀子素來都是二比一的官方兌價。但實際上呢,因為絲絹比銅錢輕便,而且可以做衣服,所以在銀價上漲、銅錢價格低落的行情下,絲絹本身還是比銅錢硬通許多的,屬於雖然沒跟住銀價,卻也足夠穩妥那種……總之,雖然不清楚具體行情,但這七百匹絲絹的價值已經有人喊出來了。

  兩個做生意的街坊立即便爭辯起來,到底是三百兩銀子,還是二百九十兩?

  當然了,張行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雖說三百兩銀子確實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利市,但如今正在熱搜上,火耗這個東西雖說沒人挑出錯來,也畢竟是公中掏銀子,總覺得有點彆扭,而且一旦被中丞啥的聽到了,來一句什麼,豈不是更糟心?

  再說了,他還有一堆字帖字畫在陳留沒動呢!貪這三百兩銀子?

  所以,便欲拒絕。

  “你們年節辛苦。”張行乾脆以對。“我不缺吃穿銀帛,何必送我?”

  “張白綬可是還在記恨我們當日在淮上無禮?”

  眼看著張行推辭,那上計吏居然愣了一下,然後另一名上計吏趕緊上前拱手,繼續來表達誠意。

  “我們自是官場上的人物,當日憤恨失禮是事在頭上,只以為此行身家性命都要沒了,自然失了智略與眼光。可事後打聽的也清楚,看的也明白,這件事情真正救了我們這些人的,主要便是司馬常檢、白巡檢和張白綬,然後是跟張白綬在一起的秦巡騎,帶隊去做餌的胡黑綬和李白綬再次……而這其中,兩位朱綬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報答都報不上去,只能心裡記掛著,而其餘四人中,又是張白綬的謀劃最根本,張白綬與秦巡騎的勇略最讓人心折,若不能報答張白綬,將來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只是……只是謹守職責罷了。”張行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句話,他也實在是有點不知道該說啥了。

  這事太尬了,總不能說,你們送禮就送禮,扯這麼個陣仗幹啥?不能給換成銀子直接一車拉來嗎?

  “張白綬,你自做的好謀略、好辛苦、好勇略,如何不能折人心?”又一人上前感慨。“況且我等郡中上計吏,乃是郡中首吏……不知道要在郡中熬多久才能輪上一回,好在京中記名,轉上新前途……淮北的事情,對張白綬來說是謹守職責,對於我們來說,卻生死榮衰的根本!再怎麼感激都是理所應當的!你不知道,我們七人中,已經有三個轉任升遷穩妥了!這十四車年禮,閣下收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