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白有思 作品

第八十六章 煮鶴行 (15)(第2頁)

  “《浮山圖》和《赭山圖》馬上就到。”老者無可奈何。“我是真沒想到,張白綬竟然真是行家……”

  “不要打哈哈……哪有抄家不殺人的?尤其是你們跟我玩花招?”張行認真提醒。“不殺人,豈不是言而無信?”

  老者終於慌亂,趕緊去看自己堂侄。

  虞恨水立即鬆開書畫,拽住了張行袖角,語氣雖然顫抖,卻還是擲地有聲的:“張白綬記錯了……我們談的條件是,反抗才要殺人,如果給的東西有錯,以十罰一!”

  張行恍然大悟:“這般說,好像真是這樣……速速拿來吧!”

  虞氏叔侄鬆了一口氣下來,卻又立即心如刀割。

  “虞兄。”張行接過畫來,揚聲催促。“咱們至親兄弟一般,就不要再生事了……《浮山圖》和《赭山圖》外,還有十件書畫,速速取來,千萬不要這邊銀子都快分完了,你還沒好。”

  虞氏叔侄對視一眼,只能低頭拱手而去,而不知為何,便是張行也跟著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百無聊賴起來——無它,他自知道這江東八大家是軟柿子,但萬萬沒想到這般軟弱。

  說句不好聽的,張行百般逼凌,偏偏又留有根本餘地,其實未嘗沒有指望著這八大家的兩個凝丹高手成長起來,然後記著今日的仇,用著八大家的名望和實力去反了他孃的呢!

  不然呢,難道還要他張行給大魏盡心盡力掃尾不成?

  然而問題在於,瞅著眼下這些東南世家子的尿(sui)樣,怕是待會抄完了,還能讓這虞氏叔侄做個使者去隔壁桓氏乃至於謝氏、王氏叨擾一下呢……人家那可是真正的‘至親兄弟一般’的關係。

  心裡這般胡亂想著,張行四下踱步,忽然從拆開的院牆那裡,望見了一處建築,一處孤零零的挨著祠堂的奇怪建築。

  “那是什麼去處?”

  張行回頭來望另一個跟著自己的虞氏子弟。

  “回稟……回稟張白綬。”那人小心翼翼以對。“那是我家祖上長慶公的衣冠堂。”

  張行恍然,他是在史書中讀到過這段故事的。

  且說,虞氏本是中原一處尋常郡望人家,南唐衣冠南渡時並不出名,但後來漸漸崛起,終於到了一個叫做虞顯的人,此人明明出身望族,卻往往親身披甲執銳,以至於被同時代的望族嘲諷為軍漢、丘八。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執戈而起,先在荊州出任方鎮,然後漸漸壓服下游各處,基本上成為了南唐的實際控制人。

  然後此人便開始頻頻北伐,以北伐來積累威望、功績,以作對南唐皇室打壓。

  凡八次北伐,前七次勝的一次比一次大,到了第七次時,已經蕩平了大河以南,並加九錫,距離篡位區區一步之遙了。

  可就是在他決心一統天下並篡位為帝而開啟的第八次北伐中,明明號稱投鞭斷流,卻於大河之畔被人以少勝多,以至於一敗塗地,幾十萬北府軍盡喪,中原功業盡失,幾乎孤身逃回。

  而不知為何,虞顯雖然還有江東根基,可臨到大江畔的六合山南的烏江縣時,卻再不願意南歸半步了,最後幾乎是自決一般病死六合山下,並遺令後人,不許將他的屍首遷回就在一江之隔的江東故地,乃是就地葬於六合山。

  此人後,虞氏自然位列江東諸大家,卻漸漸削弱,再沒有半分英武振作了。

  張行負手看了許久,想著這段從這個世界書裡看到,似是而非的故事,一時居然心潮澎湃,頗有些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