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香菇 作品

346:西北亂局(九)【二合一】

夜色昏暗。

唯余天幕下稀薄月光。

村鎮外半里處木製拒馬、柵欄圍城一道防線每隔五步便有兩名兵卒守衛。同樣的防線一共有三道阻攔疫區人員進出。

每逢深夜一眾兵卒更得強打精神。

疫區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充斥著絕望與死寂莫說庶民、奴隸便是被派遣到這裡的兵卒和醫師也遭不住這壓力。

不少人為了求生想趁著夜色逃跑——逃離此處還能有一線生機但留下來遲早會染上疫病一旦中招用不了幾天就會病得不省人事緊跟著四肢抽搐、皮膚青紫。

有病患在短短七八天內從一個大胖子變成一具骨瘦如柴的乾屍渾身青黑周身淤紫活像是被什麼厲鬼吸乾精氣血。死時表情獰惡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

還有病患在發病後就一直吐血面頰削瘦凹陷但身軀似吹了氣般迅速臌脹將皮膚撐得幾近透明。給予一點外力那緊繃肌膚當場破開血肉衝高至房梁。

有醫師離得近被炸了個正著。

腥臭的五臟六腑砸了他一臉。。

第二日那名醫師也出現疫病症狀沒多久就病死了,屍體被抬到屋外空地擺著。

疫區人手緊缺一開始還有兵卒幫著抬屍、埋屍,但近兩日實在忙不過來。

“站住”站崗守衛的兵卒發現動靜,他手握長弓,厲聲警告“回去”

來人不管不聽。

他再次警告。

“再說一遍——回去”

一支箭矢落在那人奔逃路徑上。

正好貼著對方的腳尖。

這時,那人終於有回應。

聲音崩潰地求饒道:“求求各位兵爺放我出去我沒有病啊我沒有染病啊你們看我什麼症狀都沒有繼續留在這裡我會死的放人啊爾等這是草菅人命”

兩名兵卒守衛無動於衷。

持弓之人準備用力拉開弓弦。

倘若此人仍執迷不悟下一箭便衝著對方的腦袋或者心臟要害,一箭斃命

一刻鐘後。

有專人過來將體溫未涼的屍體拖走搬到木車上上面已經疊著三四具年紀不一的屍體致命傷都在頭部、胸口。車輪滾動鮮血順著木板間隙,滴答滴答一路。

類似場景每晚都要發生幾回。

兵卒神情從最初的不忍變成如今的漠然眼神麻木、動作機械重複彎弓放箭的流程。

彷彿這一箭出去,射殺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兩隻無足輕重的牲畜。

他們也不想射殺手無寸鐵的庶民。

但只看此次疫病的威力便知道疫病不能擋在防線以內,一旦散播出去,整個上南都將淪陷。屆時死得就不只是這麼點兒人,而是數以萬計甚至——更多

這樣的結局,誰都承擔不起。

兵卒又守了幾個時辰。

曙色漸明。

兵卒正想著什麼時候換班。

兵卒正想著什麼時候換班。

“什麼聲音?”

精神和身體繃緊了一夜,五感反應遲鈍似乎聽到馬蹄聲?他不太確定,直到另一位站崗的兵卒也道:“是有聲音”說話功夫一道騎馬人影在視線內逐漸清晰。

“站住”

另一名兵卒手持長矛。

矛尖衝著來人附近站崗的兵卒此時也聽到動靜,隨時準備過來支援。

來人道:“放行”

兵卒可不會理會他。

“郡守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此地”

“混賬連吾都不認得了?”

騎馬之人心急如焚。

兵卒可不理會他這一套。

雖然他也覺得來人聲音耳熟,但耳熟不能作為放行證明。想進去就必須要有郡守親手寫下或者蓋過章的手令,他們只認這個。

除了這,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認

“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再敢靠前,莫怪我等無情”

明裡暗裡已有十數弓矢瞄準此人。

來人見狀氣急。

只是他來得太匆忙根本沒準備通行手令。正猶豫著亮出武膽虎符表明身份或者直接用武力強闖的時候一段熟悉的呵斥聲滾入耳膜:“停手全部停手”

戒備警惕的兵卒同時罷手。

來人狂喜喚道:“十二弟”

聲音主人騎馬上前。

“九哥?”

被喚作“十二弟”的晁廉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九哥怎麼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