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30【讀書少受欺負】(第2頁)

  嚴大婆取來塊軟麻布,潤了些菜油在布上,繼而解開串錢的繩索,一文一文的小心擦拭。

  沈有容也幫忙保養鐵錢,免得今後使用時生鏽,一邊擦拭一邊笑道:“今天在茶山,白三郎告訴俺,說能幫祺哥兒進小學讀書,還是不用交學費的那種。”

  “不用交學費?那可好得很!”嚴大婆更加歡喜。

  王安石創立的三舍法,把全國官方學校,設為小學、縣學、州學、太學四個等級。每所學校又有五個年級,百日一考,最快五百天就能畢業。但如果考試不合格,也有可能遭降級處罰,太學生都能直接扔回州學讀書。

  蔡京上臺之後,立即恢復三舍法,並在全國推廣官方學校,最終目的跟王安石一樣——廢除科舉!

  或者說,已經廢除了。

  九年前,宋徽宗頒佈詔書,正式廢除科舉考試,士子必須在官學讀書,從太學畢業班裡選官任用。

  步子邁太大,容易扯著蛋,在無數反對聲中,只能採取升學和科舉雙軌制。

  目前的情況是:三年一屆科舉,取進士七八百人。一年一屆貢舉,選太學生十餘人,等同於進士出身。

  沈有容繼續說:“幾年前,官學生非但不交學費,還能在學校免費吃住呢。蔡相公(蔡京)丟了官,朝廷就給改了規矩,州學以下都要給錢才能吃住。”

  嚴大婆有些疑惑:“都說蔡相公是奸臣,他怎待學生那般好?”

  “俺也不曉得,”沈有容揣測道,“可能壞人有時也做好事,就跟那些豪強修橋鋪路一個樣。”

  嚴大婆說:“能一直讀官學便好了,能省下許多學費。”

  沈有容道:“俺問過白三郎,他說州學不能去讀,州學生不許考科舉,只准繼續升太學。太學只在汴梁有,俺們洋州的州學,兩三年才能排到個升貢名額。便進了太學讀書,也只託關係方可做官,除非才學過人壓都壓不住。”

  “那萬萬不能讓祺哥兒讀太學,俺們又沒錢送禮,到汴梁去就困住了。”嚴大婆連忙說。

  沈有容笑道:“姑母莫要擔心,太學精貴得很,農家子想進都進不去。”

  嚴大婆仔細擦拭鐵錢,憧憬著孫兒快快長大,就能像兒子那樣去科舉。便考不上進士,只要中了舉人,也能在城裡尋個體面活計。

  到時候,便是累死病死,她也能瞑目了。

  外頭,朱國祥把白祺送到門口:“祺哥兒,你自己進去,跟母親一起耍,我有些事情需要翻書。”

  把孩子打發走,朱國祥拉著兒子回屋,點燃油燈問:“古代有字典沒?”

  “朱院長要幹嘛?”朱銘反問。

  “我自己重新取個表字。”朱國祥說。

  朱銘說:“只有韻書,勉強相當於字典吧。”

  朱國祥拖出床下的箱子,一陣翻找,還真找到了《禮部韻略》,可惜只有一卷殘本。

  就這玩意兒,曾經可以帶進考場。

  由於趁機夾帶小抄者太多,宋真宗就給禁了,改讓主考官准備幾本韻書,方便考生隨時借用查找——考生數量過多,經常借不過來,於是詩賦考試就悲劇了。

  別把古人想得多牛逼,即便是宋代的名臣大儒,考詩賦翻車的也不在少數,因為韻書複雜他們容易記錯。

  平時寫詩,是可以出韻的,連平仄都能不遵守。

  而詩賦考試,比八股文還死板。

  就拿賦來說,題目出自經史子,有可能那本書,你連名字都沒聽過。不但限制死了韻腳,還規定用韻的次序,還要起承轉合、八韻貫通。

  除了蘇軾那種天縱奇才的文學家,但凡是進士科出身的官員,全都對科場詩賦深惡痛絕。所以王安石和司馬光,雖然黨爭打出狗腦子,卻聯手把詩賦從科舉中取消。

  翻開韻書,隨便看了幾眼,朱國祥就給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