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人 作品

第八百三十七章 寶罄(1+2/2)(獨倚西江月打賞盟主加更)

滿天的釋修威風凜凜,表情凝固如雕像,雲中華光大放,那金身的巨像面容安寧,沒有慈悲也沒有歡喜,只是靜靜壓在空中。

 

左右的修士皆有忌憚驚懼之色,整座北儋島被照得四下亮堂堂,李烏梢更是蹙眉後退,顯然不太喜歡天上的華光,那張臉看上去很臭,心裡多半是在罵了。

 

眾人便往李曦治身上看。

 

李曦治並不慌張,隨手捏碎了玉符,稍稍估量了,駕霞而起,法力運轉,朗聲道:

 

“【大倥海寺】突訪我青池石塘,不知所為何事?在下究天閣主李曦治。”

 

天空中的法師無人應答,那憐愍紋絲不動,只有一尼姑率眾出來,著寬鬆的淄衣僧袍,雙手合十,吟道:

 

“我主倥海清瀚萬里寺主人,應大妙之緣法,得五蘊玄道,散三乘妙典,特派阿羅護法,憐愍尊位上乘大修士【鑄真】,前來鎮守北儋。”

 

此言即出,青池眾修一片譁然。

 

釋修的年代遠不如仙修,扯起名號來自然也是一個個又臭又長,仙修有過上古的盛世,延續到如今,定得很死,紫府也就一個真人稱號,築基甚至有的地界連個道人的稱呼都沒有。

 

這釋修【鑄真】又是尊位又是大修士,聽起來尊貴到天上去了,實際也就是個憐愍而已,釋修裡什麼什麼大法師,其實也就個築基級別的修士。

 

眾人驚駭的是他最後一句話——前來鎮守北儋!

 

這是什麼意思?青池宗再如何都是太陽道統,南海雖然釋道高修不少,【大倥海寺】背後也有一位摩訶,可斷然沒有跑到人家地盤上這樣一副予取予求的態度的道理!這是要和青池開戰了…

 

李曦治抬起頭來,那雙眸子很冷靜,沉聲道:

 

“不知【大倥海寺】得了何等允諾,又是得了哪位真人的仙諭,徑直來取石塘了?”

 

“北儋並未接到真人仙諭,如若【大倥海寺】是為了乘我宗大真人隕落之際,欲要奪取石塘,恕後輩不能從命。”

 

天上那尼姑報之以冷色,答道:

 

“【鑄真】大人在此,豈有你們這些人說話的份?就算你【天閣霞】好大名聲,要大修士向你解釋不成?”

 

李曦治見她胡攪蠻纏,不但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還胡亂瞎扯了一通,微微皺眉,知道對方來者不善,畢竟青池虛弱,此刻肯定是騰不出紫府來插手的…

 

卻見妻子楊宵兒駕著雲霧落在他身邊,輕聲道:

 

“【大倥海寺】都是這麼個渾不講理的人物麼?在下越國楊氏楊宵兒…”

 

這尼姑又要張口,卻見天空中如雕塑般的憐愍總算開口了,聲音渾厚如雷:

 

“原來是帝裔。”

 

他那雙眼睛很是威嚴,冷冷地道:

 

“我【大倥海寺】曾經與司道友、唐道友、寧道友都有過交手,北儋也是我與兩位道友談玄說妙的寶地…石塘更是我家主人的證道之所,當年大戰過一場,三位真人說過,只要他們還在,石塘便歸屬青池。”

 

他稍微一頓,輕聲道:

 

“我家主人尊重青池道統,便承諾退出石塘,如今貴道與石塘的緣法盡了,便來取用。”

 

李曦治神色微沉。

 

這憐愍的意思很清楚,在他口中,石塘是青池三元從【大倥海寺】手裡搶的,如今三元不在,人家便來取了。

 

青池的宗卷不是李曦治能看的,可在宗內也從來沒有聽說什麼石塘是搶來的說法,但凡這件事情引得三位紫府出手,宗內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跡,眼前這一位就算不是胡說八道,也至少隱瞞了不少事實。

 

可事實如何不重要,人家已經圍到了島邊,明擺著就是沒有談的餘地,要打個措手不及,李曦治難道能與憐愍去爭辯此事?

 

對方來者不善,他也不客氣,靜靜地道:

 

“憐愍的意思是?”

 

直呼憐愍是江南的叫法,在南海顯然不太流行,甚至一眼就有北傳釋道的色彩,這憐愍皺了眉,梵聲自口而出:

 

“我【大倥海寺】不欲多造殺孽,看在昭景真人與越國的面子上,帶著家眷弟子離去,將北儋讓出。”

 

李曦治緘默。

 

讓?還是不讓?

 

北儋島上的陣法算得上強悍,可抵禦憐愍顯然是痴人說夢,李曦治並不想為青池盡忠效死,更何況澹臺近、寧氏也是盼望他保全性命的,心中反覆斟酌,只是在估量對方會不會出手殺他。

 

‘寧真人從江北過來不須多久,麻煩的是通知她的時間要很久,我這頭捏碎玉符先稟了澹臺近,澹臺近未必有魄力立刻敲響銅鐘,召喚真人歸來。’

 

他很快抬頭,輕聲道:

 

“須奉得真人仙諭而退,還請憐愍稍候,真人仙諭一至,即可答覆憐愍。”

 

鑄真若是在此處等,那可就真成了笑話了,這句話明顯是回絕的意思,這憐愍身上的金光慢慢閃爍,顯然有了怒意。

 

更何況,李曦治在南海這麼多年,說他不知道南海的規矩是不可能的,根本不肯稱呼他為大修士,一口一個憐愍,更是火上澆油,這高修冷聲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這一聲言罷,周圍的一群法師齊齊怒吼,頓時滿天如同雷鳴,聲震寰宇,李曦治掃了一眼,手中結起印來。

 

淳淳的華光已經從天而降,眾法師急逼陣前,李曦治原地不動,一眾霞光分身跳躍而出,一片絢麗的彩光升起:

 

“【朝引虹】!”

 

這當年連拓跋重原法軀都破不了的法術已經截然不同,絢麗的彩光化為房屋大小的龐大光束,在空中四散飛舞,從一位位法師的面上擦過。

 

這一道術法沖天而起,那侍奉在憐愍身邊的尼姑嚇了一跳,駕著雲下去,罵道:

 

“好凶徒!還敢囂張!”

 

連這鑄真都略略皺眉,暗忖起來:

 

‘果然是個極其擅長術法的…沒有取錯名頭…所幸修了霞光,除非拜入落霞,也沒有什麼道途可言…對仙道真人來說還真是把利劍。’

 

他似乎不如表面上的霸道無理,怒氣衝衝,而是審視地打量著,李曦治見了他的模樣,心中穩了不少,吩咐道: